诸君，我喜欢鸟攻

再过一两章就完结，之后会 假装开始 填坑（（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8

说了不让她来，她便真的没有来。刚过中午，天却渐渐暗了下来，云压在天边，空气闷热沉重。今天看来是不会有多少客人，小鸟百无聊赖的坐回前台后，看着准备出门的父亲接起电话，猜测是海未打来的，因为父亲忽然一阵道歉。看来他是真的没发现，父亲一向粗心大意，和母亲正相反。想着要不要接过电话与她说上几句，直到父亲挂断电话也没从椅子上挪动一步。

——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突兀的告白到最后，算是互相给了个台阶下，再次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羞恼不已。害羞是应该的，恼的也是自己。她有可能把她当成随随便便的人了，年下的女高中生，说起喜欢来总是轻易。

不，不是这样。小鸟摇摇头，懊恼的趴在桌上。告白是随意了些，却是分外认真。那时候看着她的手心疼起来，便控制不住那股心情了。若她因此而讨厌她，也只能怪自己。

烦恼的眼从手臂上探出，父亲已经离开，店里只剩她一人，安静的可怕。闷闷叹了口气，又忍不住想起她来。说了别来工作，但也没说不能来看她呀，木头。小声嘟囔一句，站起身去整理货物。昨天已整理的差不多，在不小心踩了她的药之后。这件事也很让人在意，当时想着捡起来，被她抢先了一步。她说是感冒药，却神色慌张。——或许是不该问的事，小鸟心想，说要帮她去买新的时候脸色都变了，压低帽檐也挡不住，她实在不擅长说谎。结果到最后，还是没有追问下去。

“现在在做什么呢，海未ちゃん……”小鸟自言自语一句，将最后的货物理整齐，回到前台拿过手机，犹豫许久，拨通了那个置顶的号码。

将两颗药片就着水服下时，海未隐约听到了手机震动声。转头看了眼桌上，才想起手机已关了机收在抽屉里，在给店长打完电话不久后。

“幻听吗……”海未揉了揉太阳穴，将水杯冲洗干净放到架子上，走回屋里。剩下的药放在桌上，除去刚才吃下的，只剩不足两天的量，医生向来不会给的太多，吃多总是不好。曾问过可不可以停药，医生回答的委婉，到底还是希望她能坚持。

“我觉得……或许已经没必要了。”这自是谎话。

“为什么？”女医生依旧笑的亲切。

“……不，没什么。”

那场心不在焉的谈话以海未不再开口告终——自然还是拿了药的，被小鸟不小心踩碎的那些。帮忙摆好货物回到家，才想起口袋里的药。掏出来一看，碎了大半。海未忍不住叹了口气——这是她最后的药了，而现在依旧提不起精神去找医生，连家门都不想出。

……或许就着这个机会把药停了也好。虽不应该由自己判断，但吃了这么多也不见起效，连幻听都出现，副作用亦是恼人。待在家里只怕胡思乱想，到底还是走出门去，走向空无一人的巴士站台。

天气阴沉，似乎要下雨，没有一丝风，闷热黏腻。海未坐在长椅上，长长吐了口气，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。这里离店里有些距离，不会被注意到。她说今天不用来，海未也就没有去。出于礼貌打了电话请假，却让店长不停道歉，有些过意不去。挂了电话后，倒也松了口气。

这样也好，海未想。不去店里，就不用考虑以何种表情面对小鸟。她的心情她多少猜到一些，只是没想过会如此直白。假装冷静的拒绝了她，其实心里乱的很，若当时她再靠近她些，便能听到她狂乱的心跳声。

海未伸手按了按胸口。从昨晚到现在依旧隐隐闷痛，有些喘不过气，吃了药也不见缓解。想起小鸟一脸歉疚说要去药店买时，不由得苦笑一声。当时看清掉落在地上的药，心顿时凉了半截，见她弯下腰，赶紧上前一步迅速将铝箔板捡了起来，揣进口袋里。

“你的吗？”小鸟问道。

“……恩。”海未记得自己点点头，压了压帽檐。“估计刚才放箱子时掉出来了。”

“对不起！好像踩碎了，是什么药？我去药店买。” 

“不用不用，只是感冒药而已，没关系。”

“感冒药？海未ちゃん感冒了吗？”小鸟皱起眉。

“不不不，只是之前放在口袋里忘了的。”海未笑笑，再次拉了拉帽檐。

“真的不用再买吗？”

“没关系，先整理吧，再晚天就黑了。”

“……好吧。”她这样说着，直到离开店里也没有再问。应该没糊弄过去，海未心想。好在她不想说的事，她从不会多问，多少松了口气。揉了揉太阳穴，睁开眼看着天边渐渐压过来的乌云，没有回家的打算，倒是希望这雨快些下，下的越大越好。一声闷雷响起，海未低下头去，闭上眼睛。

——“我找了你好久。”

海未吓了一跳。

不用抬头便知是谁。缓缓睁开眼，先看到小鸟的白色凉鞋，之后是她涂了透明指甲油的脚趾，指甲修剪的整齐漂亮。

“……你说今天不用来。”海未低着头说道。

“我去你家找你了，想帮你换药，”小鸟说着，在海未身边坐下，隔了两个手掌的距离。“手机也不接。”听她这样说，海未忙摸向口袋，空空如也。

“抱歉……忘在家里了。”

“没关系，”小鸟摇摇头，“在这儿做什么呢？”

“……透透气。”

“好像要下雨了，”她说着，抬头看着天空，海未也跟着抬头附和了一句，余光见她将双手撑在身子两侧，晃了晃腿。“你带伞没有？”小鸟问道。

海未摇摇头。

“下雨怎么办？”

“……回家。”

“那我怎么办？”她笑着看她，海未看不懂她的表情，思考半晌，才说出一句：“我送你回家？”

她转过头去。“那倒不必，我自己会回去。”

——她或许不高兴。海未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，但是又不像。——说到底，真的只是为了换药才来找她的吗？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还没想好为了什么，道歉便已脱口而出。

“嗯？”意料之中的疑问语气。海未一时窘迫，盯着地面想了想，才慢慢说道：“昨天我……不该那样说。”太敷衍，简直就是哄小孩的话语。

“……还以为海未ちゃん讨厌我了呢。”

“怎、怎么会！”海未连忙摇头，“没有这回事，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声音愈来愈小，最后沉了下去，再无回音。

“不是就太好了。”见她不说话，小鸟接过了话头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，眼神飘来荡去，落在她包着绷带的手上。“还疼吗？”

海未愣了一下，随即摇摇头。“好些了。”

“那就好，”小鸟笑笑，“待会帮你换药。”

“不……”海未刚想拒绝，抬头却见她正皱着眉看着她，连忙将“不”字咽了回去。“——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
“恩。”见她满意的笑了，海未才松了口气。学她将双手放在身侧，手掌蹭过她的，她没有动，海未便也没有收回手。两人一时沉默，刮起了一阵风，乌云又压低了几分。

“……海未ちゃん？”她低低唤了她一声，还没来得及回应，便感到手边一点异样。

她的小指轻轻贴住了她的小指。

她手温比她高一些，海未没去看她，也没敢动，暗暗屏住了呼吸。身旁人似乎得到应允一般，指尖抚过小指，轻绕过指节，继而勾住。

——咚咚，咚咚。

海未闭上眼，心跳声愈发剧烈了起来，害怕她发现，却又不由自主的，也勾住了她的小指。

“来我家？”小鸟低声问道。海未垂下头，暗暗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……来我家也行。”

只有在这时，海未才会庆幸起自己的生活习惯。屋里空旷整洁，突然来访也不会有不适宜的地方。领她在桌前坐下，拿来了平日备在柜子里的急救箱。

“倒是挺齐全嘛，还以为海未ちゃん家里什么都没有。”小鸟打开箱子看了看，里面各种药品创可贴码的整齐。

“只是习惯。”海未笑笑，在她身边坐下。

“习惯？”

“以前训练时，免不了大大小小的伤，家里总会备着。”

“……都没怎么用过呢。”小鸟拿出消毒水和棉签，拉过海未的手在桌边坐下。

“毕竟不再练习了。”海未笑笑。

“说的轻巧。”语气带了点不满，拆绷带的动作却极轻。伤口恢复的差不多，几处结痂的地方皮肤泛着淡粉色。重新清理了伤口，在药箱里找了块创可贴，剪下合适大小，仔细贴在伤口位置。待她做完这一切，海未才终于开口。

“谢谢。”

等了一会，握住的手没有松开。手背掌心同时感受到她手部传来的温度，总是比她高一些。海未抬起头，小鸟正看着她手背贴创可贴的地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手。

“……小鸟？”试着喊了她一声，她这才回过神来，抬起头来看着她，依旧没有松手。

“只是在想，我差点就想回去了，不管你手上的伤。”小鸟笑了笑。

“……诶？”

“可是，海未ちゃん没有拒绝……两次都是。”握住的手稍稍收紧了些，“你这样我会误会哦？还是说……”小鸟看了眼窗外，又转过头来，极认真的看向她，眼里一点期待，一点不安。

该否认才是。海未心想，她担负不起她纯粹温柔的无限善意，不想伤害了她。抬起头想看着她认真说出口，不曾想却看进了那双眸里去，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，就这样怔怔的与她对视，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。

“海未ちゃん……”

她低声呢喃，双手不着痕迹的握上她的手臂，牢牢钳制在她端坐的双腿上，抬头看向她，一双蜜色水气氤氲，合着那下垂的眉，海未顿时有种感觉——无论她说什么，她都会立刻毫无犹豫的点头答应。

“这次再想敷衍小鸟，可不行哦？”忽然换了自称，那三个音节直接打入耳内，海未不由得吞咽一声，身子往后退了退。

“那不是敷衍……”海未忍不住舔了下嘴唇，喉咙干的厉害，想移开目光，却被定住了一般。

“那是为什么？……总该有个原因呀。”她一边说着，一边慢慢靠近了她。视线逐渐模糊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，女孩子的体香。在她双唇即将靠近时，海未低下了头。

额头相触。

她没有听漏那声小小的疑问，心脏再次狂跳起来，闭上眼，极力不去在意那近在咫尺的吐息。

“不……”

“海未ちゃん。”小鸟低声唤道，“看着我。”

海未睁开了眼。靠的太近，无法好好对焦。

“如果你讨厌，就推开我。”她说着，伸手捂住海未眼睛，另一只手仍旧握着她的手。视线受阻，海未不由得紧张起来，费力吞咽一声，想开口问点什么，却忽然感到一阵柔软落在她额头上。

——那是第一个轻吻。之后，又一下落在鼻尖。每吻一次，她的手便颤抖一下。最后故意停顿了一会，才吻在她唇上，甚是柔软。触碰之后，小鸟松开了手，看着双眼紧闭的她，又闭上眼再次吻她，这回比之前久一点，海未屏住呼吸，嘴唇微颤，放在腿上的手自始至终紧握着。

“呼吸。”小鸟低声说道。一阵轻微热气打在脸上，她再次吻了她一下，抱住了她。

“海未ちゃん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不想说的话没关系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小鸟顿了顿，“如果你想说，要第一个告诉我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只能告诉我。”她又补上一句，海未点了点头，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看向她。

“那就好。”她笑了笑，“明天过来吗？”

“……如果可以的话。”

“那就来吧，早一点。”

“好。”见她答应，小鸟才放开了她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通红的脸，“现在送我回家。雨下大，就回不去了。”

海未点点头，与她一同站起身来，走出门去。天色更加暗了些，走到她家门前时，正好落下一声响雷。

“明天见，快些回去吧。”小鸟看了看天色，执意要看着她走。海未也不推辞，点了点头便往家走去，不紧不慢，耳根还依稀可见些许绯红。待她走过拐角，离了她的视线，小鸟才走进家门，考虑明天要不要给她做点蛋糕。

关上门时雷声再次响了起来，雨瞬间倾盆而下。

—TBC—